人生出口的自我追尋《最遙遠的距離》The Most Distant Course
文∕小智
(內含部分劇情，請謹慎觀看)
在此先行引述一則關於劇場奇才陳明才於2003年8月29日所發生的新聞事件：
台東一位43歲的藝術創作者陳明才，29日上午疑似因靈感枯竭、無法突破創作瓶頸，以跳海結束生命，並在海邊留下遺書。警方表示，29日上午接獲民眾報案，表示東河鄉都蘭灣海邊有人浮潛失蹤，警方和消防人員立即趕到現場，出動水上摩托車及救生艇於附近海域搜尋，隨後在附近岸上發現一封署名陳明才的遺書和隨身物品。陳明才於遺書中表示，自己靈感枯竭，無法突破創作瓶頸，喪失對工作的熱情和能量，希望了結生命。
各位或許納悶筆者為何以一則悲哀且看似不相關的新聞報導來作為本文的開頭，但了解以上新聞絕對對觀賞本片有莫大幫助。作為第九屆台北電影節開幕片以及國際青年導演競賽特別推薦的《最遙遠的距離》，頗有導演緬懷這位劇場奇才的意味存在。導演林靖傑感嘆好友陳明才一直無法成功發光發熱，於是在2002年為他量身打造了這齣電影劇本，為的是能讓他可以在一部劇情長片中發揮所長，而此劇本更榮獲了新聞局優良劇本獎。但在電影籌備前夕，好友卻獨自走向台東都蘭灣，從此不再出現。影片經過四年蘊釀才於焉誕生，可以說是導演對好友的承諾實踐。
影片從海的聲音開場，莫子儀飾演的錄音師小湯睡過頭，急忙趕去片場，才發現他早已不是該片的錄音師。接著畫面一轉，飾演精神科醫師阿才(可以說是電影背後陳明才的化身)的賈孝國，正與一名妓女玩著「戲劇治療」遊戲。透過角色扮演，阿才想要還原他的真實人生，也替瀕臨崩潰邊緣的自己尋找救贖管道。飾演上班族小雲的桂綸鎂，剛搬家的她，必須忍受作愛後男友還在電話另一頭與另一個愛人甜言蜜語的悲慘窘境。在這短短的三段敘事當中，觀眾似乎可以察覺出他們三人都已經走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
小湯為了與女友的承諾，離開台北往東海岸出發。他逃離人群，獨自錄著「福爾摩沙之音」，並將一捲捲的錄音帶寄回台北給一個月前跟他提出分手的女友。透過錄音帶，小湯想與前女友分享台灣各個角落的聲音，同時述說著自己內心深處的聲音。與大多數人一樣，沒有另一半的陪伴，他感到孤獨，甚至徬惶不知所挫，但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獨自尋找那「特別的聲音」。而小湯不知道前女友已經搬家，於是一捲捲的錄音帶就都寄到了小雲的新住處。在好奇心驅使下，小雲拆開了信件，從此被那些錄音帶裡頭的台灣各地聲音給吸引。阿才作為一個精神科醫師，面對著夫妻不和與社會所帶來的種種壓力，他發現最需要被治療的，其實是他自己。他想要尋找一個出口，於是他脫下了醫生服，脫下他的社會包袱，試圖揮別過往，以一種全新的樣貌出發到台東，來進行一趟心靈淨化之旅。
遊蕩在東海岸的阿才，因為一場意外的巧合與小湯相遇。阿才跟著小湯一起去錄美好的聲音，兩人分享著過往的傷痛，有歡笑、有哭泣。故事接著回到喧囂吵雜的台北，小雲在那些美妙聲音的呼喚下，終於逃離了近乎令人窒息的辦公室，也逃離了令她窒息的辦公室之戀。步著小湯走過的腳步，小雲同樣往東台灣出發，去尋找那些聲音發出的地方。片中三人都藉著「逃離」來尋找自我，乍看毫無關聯的三條生命，卻巧妙地彼此接合在一起。劇情發展到了最後，阿才與小湯分道揚鑣，他穿上了在路邊發現的潛水衣。獨自一人面對著沒有盡頭的海岸公路，這時鏡頭帶到阿才的臉部特寫與幾近窒息的喘氣聲。他發狂般地「邊走邊游」，似乎是想要對這混亂的世界做最後一番對決。或許在大海裡，才能讓他真正自由。看到這邊，其實不難聯想起陳明才的自殺事件。等到了全片收尾的時候，小湯與小雲不約而同來到了一望無際的大海。兩人各自面對大海坐在鏡頭左右兩端，兩人的寫實距離十分接近，但卻又因互不相識，最近的距離，反而成為了心中最遙遠的距離。
筆者認為本片光就最基本的「劇本」來說，就已經出現問題。以三線敘事彼此相結合的劇本結構來看，其實本片處理得並不完美，許多情節設計都頗為自溺並且十分刻意，再加上老套且薄弱的戲劇衝突劇情，縱使配合上一些幽默的橋段，都還是讓這將近兩小時的電影流於「為賦新辭強說愁」之感。而片中部份過於繞口的台詞，或甚至角色在描述自我時，總是會把自己心理狀況給「說」出來，而不是靠演員的表演來讓觀眾知道，好像編劇深怕如果不說出來，觀眾就不知道角色的內在情緒一樣，這也讓角色變得十分不寫實並且疏離。再來也不知道是因為導演剪接上的關係還是其他考量，關於小雲這角色的著墨實在少之又少，看完後令筆者還是對這角色些許陌生。另外，導演在片中讓觀眾看到過多對於好友的弔念，像是快到結尾忽然出現的「獻給陳明才」字幕，如果不清楚背後事件的觀眾，絕對會覺得莫名以及突兀。
觀眾對於本片的另一期待，莫過於片中莫子儀與桂綸鎂的演出。戲劇學系出身的莫子儀，從《一年之初》的憤世導演，轉變為《最遙遠的距離》的失戀錄音師。相較於上部作品較為憂鬱陰暗的角色詮釋，雖然他這次的表演詮釋還是不改其憂鬱青年本色，但卻增加了些許活潑感，算是有所進步。另外比起其他演員，莫子儀的演出算是片中較為突出且生動的，尤其是一場與阿才的戲劇治療情節當中，更可以看到他情感的真摯流露，表演張力十足。至於桂綸鎂所扮演的小雲，雖然她在本片的表現被譽為是她從影以來最佳表現的作品，但卻還是流於表情過度呆板的窘境。感覺得出她想要表現自身好看優雅的一面，於是每個鏡頭的一開始，都會有她獨特且不太真實的定格肢體，讓人覺得頗為怪異。再來飾演阿才的賈孝國，筆者認為全片當中就屬他的表演問題最大。他在片中搶戲十足，但也由於「過度」搶戲，使得表演開始張牙舞爪。另外他那文藝腔式的說白，也令人感到有些疏離與不耐。
導演在這部片想要表達出人的困境，與不計代價的追尋。片名《最遙遠的距離》當中，遙遠的是路程？還是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抑或是心與心之間的距離？現代繁忙的社會充斥著人際疏離，又有誰能夠駐足聆聽大自然美好的聲音？或許這才是值得大家思考的問題吧。
《最遙遠的距離》
英文片名：The Most Distant Course
台灣上映日期：2007秋天
國別：台灣
類型：劇情
發音：國語、台語
片長：110min
導演、編劇：林靖傑(惡女列傳之猜手槍)
演員：桂綸鎂(藍色大門)、莫子儀(一年之初)、賈孝國(野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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