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電影的硬仗《艋舺》Monga
文∕小智
（本文內含部份劇情，請謹慎觀看）
從拍攝期間的媒體零星報導，到一篇＜我為什麼反對電影艋舺＞之嗆聲文章，引發網友正反兩方意見筆仗，甚至還延燒到談話節目大作討論；再到越近上映，越能在每天的報章雜誌上看到相關文章；最後到首映會的龐大陣仗，市政府封街締造萬人空巷場面，以及全台為數眾多的142支拷貝數量(之後可能會增加更多)，在在標誌《艋舺》(Monga)一片的氣焰高漲。
書寫本文當下，正值電影上映第二天，就已創下全台將近兩千萬票房佳績。我想本片勢必得以破億，原因當然不若《海角七號》(Cape No.7)那般經驗，藉由影迷口耳相傳、BBS熱情推文，或是部落格行銷等後起之聲創造票房奇蹟，而是以適切甚至是過度的話題操作及媒體渲染，而讓影片未演先轟動，再創國片如此盛況！尤有甚者，本片挾帶高額行銷預算，根本也沒印製太多DM文宣，光是倚靠龐大媒體通路，就可以讓國人知道這部電影，也讓我大膽臆測，原本不想看這部片的觀眾，最後都會因為好奇心使然，或是怕到時候跟親朋好友沒話題可聊，進而買票觀賞這部電影。當然我也躬逢其盛觀賞本片，整體來說非常值得一看，以下便來分享我在片中所看到的幾個觀點…
． 孤獨同異
推敲劇情「同」與「異」的拉鋸，永遠是觀賞電影時的一大樂趣。全片最明顯的同異對比，便是「本省人」與「外省人」之間的族群對立。另外主角蚊子(趙又廷飾演)是位轉學生，在學校穿著跟其他學生不一樣的制服，宛如一位外來者(異的象徵)進到一個陌生的小型社會(同的象徵)。雖然學校公民課正在教導「平等」是什麼，但這根本就不適用在蚊子身上，反而像是一種諷刺，因為他從小就沒父親，從小就被欺負，以致他逐漸失去認同感與安全感，而他也一直是孤獨的。直到他遇見志龍(鳳小岳飾演)跟和尚(阮經天飾演)一群人，讓他逐漸融入了黑道世界，這是所謂的「異中見同」。當然劇情後段又牽扯出角色之間的背叛與崩解，又是另外一種巧妙的「同中見異」。而在這當中，蚊子也在紅燈區遇見妓女小凝(柯佳嬿飾演)，兩個看似不同的個體，彼此卻又擁有同樣孤獨的心，又或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苦衷，因此讓兩人彼此吸引，又是一種絕妙的「異中見同」。不過劇情似乎丟出兩人可能早就認識的梗，但之後卻不了了之，此為疑慮之處。
． 宿命論調
早在導演鈕承澤的上部作品《情非得已之生存之道》(What on earth have I done wrong?!)當中，便可窺見其「宿命論」主題：藉由一位電影導演越陷越深，直到走投無路之困局，引領觀眾看到演藝圈及電影圈的黑暗與光怪陸離。本片則繼續延展這項主題，透過蚊子這位「外來者」的主觀視角來看待整段故事，也讓蚊子帶領觀眾走進陌生的黑道世界，抑或所謂的「大人世界」，並體會角色一去不復返的悲劇宿命。正所謂「出來跑，遲早都是要還。」本片許多台詞也都呼應全片的宿命論調，像是「你今天要是不弄死他們，有一天你就會被他們給弄死。」又或是蚊子問小凝「妳為什麼要做妓女？」但小凝卻反問他「那你為什麼要做兄弟？」兩人的選擇，似乎就是情非得已之下的生存之道，畢竟人生可以靠自己做出選擇，每個選擇都會決定我們日後的命運，導致一步錯，步步錯，就像「艋舺」兩字最初代表的「小船」意涵：每個人似乎都在汪洋當中漂泊，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本片最後的悲劇收尾，似乎也早在意料之中。
． 浪漫情懷
台詞中說：「我混的不是黑道，是友情，是義氣。」即便全片以「黑道」作為主題，但並不像日本北野武(Takeshi Kitano)流派的暴力美學，或是台灣張作驥式的高度寫實，劇情反而更著重在五位年輕人之間的情義與友誼，而鈕承澤在濃濃台灣草根氣息當中，也同時灌注了「浪漫」情調與詼諧幽默，都足以將本片與其他黑道電影作出區隔(話說香港杜琪峰的黑道電影也拍得挺浪漫，只可惜近期開始慢慢走下坡了)。整部電影充滿浪漫感，不論是火爆動作場面背後的溫柔配樂，營造出高反差的詩意美感，或是恰到好處的慢動作使用，以及那令人感同身受的兄弟情誼，直到影片最後的櫻花幻象，以及那天空似近實遠的藍天白雲，一切都是那樣地美好，同時卻又殘酷得讓人心碎。
行文至此，不免也想起有人將本片比作「黑道版」的《九降風》(Winds of September)，如此譬喻我倒是十分贊同，這不禁讓我懷疑本片副導林書宇是否給予鈕承澤許多劇情上的意見？畢竟《九》片便是林書宇的導演作品，不然從兩片的校園、飆車、戲水段落，直到作為情節分水嶺的一場車禍及一聲槍響，似乎都有其神似之處(而且兩部電影都由鳳小岳演出)。或許又可以說，黑道根本只是電影的一個引子，而本片活脫和《九》片一樣，是部苦澀的「成長」電影。
． 同志隱喻
電影觀賞行為本來就非常多元，各種解讀當然也都理所當然，但如果要我「過度解讀」這部電影，其中當然也包含大量的同志隱喻。最明顯就是和尚對志龍那曖昧不已的想像空間，尤其和尚不好女色，跟志龍形影不離，而當生死交關片刻，甚至還對著他哭訴「我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你！」如此告白似乎已經非常明白了。另外，劇情一方面安排蚊子吃「雞」腿，另方面又安排五位年輕人上山修練，且看他們赤裸上身，既是肉搏，又是互以「棍」、「棒」相鬥，似乎都頗有男性陽具交媾隱喻。當然最終極的同志隱喻就在最後，當和尚拿起「手槍」，讓子彈「射」進蚊子身體；接著蚊子也拿刀「插進」和尚體內，接著兩人抱在一起相互猙獰，直到最後倒臥在地，和尚的血(體液)或噴或濺到蚊子臉上…真是好一個男男交媾的激情隱喻！
． 演員演技
本片選角其實非常適切，可謂滿足各年齡層觀眾需求，姑且列舉幾位特作陳述。飾演廟口老大的馬如龍，是我認為表現最傑出的演員，完全把老大的氣勢與狠勁給詮釋出來，同時也帶有一份可愛又無辜的喜感。趙又廷的表演很有誠意，我也十分慶幸導演將這角色交由他來演出，而非幾年前暫定的周杰倫，不然想必蚊子這角色會不斷耍帥，失去角色原該有的感覺。阮經天的角色可說是難度最高，也最有內心衝突的一位，不過他在片中發揮水準之上的演技，既讓人憐惜也讓人鄙夷，希望今年的演技獎項可別少了他。至於陳漢典則最讓我驚艷！平時看他在節目中耍寶搞笑，但在電影裡卻收起搞笑面容，把一個欠揍的小混混做出恰當詮釋，也頗有機會入圍演技新人獎項。至於鳳小岳，我還是為他感到可惜，在《九降風》當中，他也算是第一男主角吧？！只可惜最後讓王伯傑發光發熱去了。而在本片當中，雖然他的角色有其身分地位，但光芒似乎又被趙又廷及阮經天給掩蓋過去。其實他有許多發展潛力，只希望在他的下部電影當中，能有更多突破以往的表現。
． 零星缺陷
說了那麼多好話，當然也必須提及本片部份瑕疵，像是特效運用及群眾鬥毆場面都有些虛假；全片後半段的情節安排有些刻意，且節奏變得鬆散，不若前段緊湊；或是場景美術雖然極盡考究能事，但某些地方像路牌、電梯等處，都還是會露餡看到現代痕跡。當然這是我的吹毛求疵，依舊無損整部電影大方向的優點，因此也就瑕不掩瑜了。
整體說來，《艋舺》不論劇情概念或是影像美學都有值得嘉許之處，而其行銷模式更是耐於所有國片行銷團隊借鏡。不過回歸電影製作及行銷本質，「錢」的問題當然還是最最重要，如何說服各大企業掏錢投資電影拍攝？如何透過管道找到更多資金？行文至此，不免再讓我想起魏德聖新片《賽德克巴萊》(Seediqbate)，也因為種種原因而延緩拍攝(其中勢必也涵蓋錢的問題)。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台灣的電影產業，想必還有好長一場仗要打！
●●《艋舺》電影海報●●
★★《艋舺》電影資訊★★
英文片名：Monga
台灣上映日期：2010/02/05
國別：台灣
類型：劇情
發音：國語、台語
片長：141min
發行公司：華納(台)
導演、編劇：
鈕承澤Niu Chen-Zer(左) (台灣籍，1966/06/22年出生)
2007【情非得已之生存之道What on earth have I done wrong?!】
演員：
趙又廷Mark Zhao(右二) 飾演 蚊子
(加拿大籍，1984/09/25出生)
阮經天Ethan(左二) 飾演 和尚【愛到底L-O-V-E】
(台灣籍，1982/11/08出生)
鳳小岳Rhydian Vaughan(右) 飾演 志龍【九降風Winds of September】
(台灣籍，1988/03/10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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