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羅生門《1208全民開講》12:08 East of Bucharest
文∕小智
(本文內含部分劇情，請謹慎觀看)
文章一開始，請先容筆者簡單介紹影片背後所發生的真實史料，這對於劇情閱讀上會有些加分的效用…
前羅馬尼亞統治者壽西斯古(Nicolae Ceausescu) ，他於1965年掌握了該國的共產政權，雖然藉著「疏遠莫斯科」的對外政策贏得國際間讚賞，但其對內政策卻是極度的粗野暴力，使得人民經常衣食短缺，暖氣與電力也相對匱乏。在人民持續困苦之下，反叛聲浪開始暗潮洶湧。這不安狀況持續到1989年12月，一場激烈的革命運動有如排山倒海般襲擊而來，隨之蔓延全國。12月22日，首都布加勒斯特(Bucharest)的街頭擁進千人之多，激烈地與警方發生衝突。壽西斯古遂與其妻在當日十二點零八分，搭乘直昇機逃離總統府。同日，兩人在逃亡的過程中被群眾舉報，旋即被捕。耶誕節當日，壽西斯古與其妻被審判並且處決，結束了壽西斯古他那獨裁的恐怖政權。
關於這項史料，有很多傳言指出壽西斯古是在十二點零八分被「趕出總統府」，但也有許多不同的聲浪說他是「主動出走」。所以，在壽西斯古搭飛機離開之前，究竟有沒有人在總統府廣場上抗議？有，便是革命群眾趕走了這位共產統治者。没有，便代表了革命並未發生。也因此，「1989年12月22日12：08之前，你究竟身在何處？」這個看似簡單卻又記憶模糊的問題，成為了《1208全民開講》(12:08 East of Bucharest)全片最主要，也最為羅生門的命題。
革命紀念日，理所當然要應景討論一下革命當天所發生的種種事件。影片建構於「革命是否真有其事？」這個議題之上，主持人傑德帕索(Teodor Corban飾演)在節目裡請來了酒鬼教授門斯庫(Ion Sapdaru飾演)，以及退休老人皮索奇(Mircea Andreescu飾演)這兩位來賓，在節目上大話革命是否真有其事。門斯庫堅持自己在十二點零八分之前就已經在廣場上大聲叫囂，塑造自身「革命英雄」的完美形象。不過隨之而來的，卻是一群call in觀眾的反駁聲浪。來賓與觀眾唇槍舌戰，沒有人想要支持門斯庫的敘述；大多數觀眾的論點，也強調革命根本就沒有發生。全片之所以精采，便在於以這一來一往的辯論，建立起衝突的火花，也顯示出「主戰」與「反戰」這永遠無法停歇的二元對立。
導演柯內流波蘭波宇(Corneliu Porumboiu)繼《利維的夢》(Liviu’s Dream)之後，繼續以他一貫的社會關注來發展這部電影。革命是好是壞？他在片中完全沒有作出評斷，更沒有藉著角色，大聲疾呼歷史所帶來的傷痛。他想要關注的，反而是那些角色們在事件之後所度過的真實人生。透過歷史書寫，重新拾起觀眾們的共同記憶。多了一份紀念，更多了一份人性的關照面。
影片處處存在著冷調幽默，或許開頭前四十多分鐘感覺有點無趣，也感覺沒有什麼劇情，但在這平淡的四十多分鐘之內，實則隱晦帶出了革命過後人民的生活面。革命結束了，人民有因此安居樂業嗎？從影片給人的感覺，好像也沒有什麼多大的改變，角色們也還是如同全世界人民一樣，有著其自身家庭或是經濟上的壓力。這看似平淡的四十多分鐘，除了建立起角色在節目開始前所做的各項準備之外，也建立起觀眾一種情緒上的醞釀作用。
演員各個表現精采到位，尤其是飾演皮索奇的Mircea Andreescu，感覺得出來他在裡面玩得十分開心。雖然台詞不多，表演空間也備受限制，但卻倚靠許多表演上的小技巧來搶戲，但又不致突兀，使其成為片中令觀眾最為無法忽視的角色。哪裡有他，笑聲就都會落在他的身上。
除了劇本精彩與演技優良之外，本片的拍攝手法也十足有趣。前四十多分鐘的醞釀時期，導演以大量的長鏡頭來拍攝人物，這手法不免讓人想起他在《利維的夢》裡面所使用的一貫長鏡頭拍攝。等節目開始之後，導演又從容不迫地將「電影攝影機」的視角偷渡為節目現場所使用的「電視攝影機」視角。觀眾藉著觀賞電影，感受有如坐在家中觀賞電視一樣的感覺。而拍攝時不斷晃動與失焦的粗糙攝影技巧，更暗諷了電視節目的敗壞與劣質化。影片裡觀點與視角的切換，著實營造成功。
最後，基於十分喜愛片中對於「路燈」的著墨，筆者想要談談這個符號性物件。如同皮索奇所說：「革命就像路燈，由中心部位向四周開始擴散，總是會有先後。」確實，影片一開頭就以位於總統府(比喻為中心)前的聖誕樹開始熄燈，接著再熄滅其他地方(比喻為外部)的路燈。除了宣告一天的來臨之外，更偷渡著共產主義底下的暗潮洶湧。但直到影片最後，路燈反而呈「由外而內」的相反方式亮起，搭配著天空所飄落的靄靄白雪，黑夜於是來臨。這無關政治，無關是非，原來一切都是那樣地和平，也是那樣地美麗。
★★《1208全民開講》黑白講★★
外文片名：12:08 East of Bucharest
羅馬尼亞上映日期：2006/09/29
台灣上映日期：2007金馬影展
國別：羅馬尼亞
類型：喜劇、劇情
發音：羅馬尼亞文
片長：89min
發行公司：42 Km(羅)
導演、編劇：
柯內流波蘭波宇Corneliu Porumboiu (羅馬尼亞籍，1975/09/14出生)
2003【城市遠征記A Trip to the City】
2004【利維的夢Liviu's Dream】
演員：
Mircea Andreescu(左) 飾演 Emanoil Piscoci【蝸牛參議員The Snails' Senator 】
(羅馬尼亞籍，1939/12/30出生)
Teodor Corban(中) 飾演 Virgil Jderescu【4月3週又2天4 Months, 3 Weeks & 2 Days 】
(羅馬尼亞籍)
Ion Sapdaru(右) 飾演 Tiberiu Manescu【城市遠征記A Trip to the City】
(羅馬尼亞籍)
●●小智觀影備註●●
觀賞時間：2007/11/28(三)12:50(2007金馬影展)
觀賞地點：信義威秀影城14廳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