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秤兩端的永生羈絆《吊橋上的秘密》Sway
文∕小智
(本文內含部分劇情，請謹慎觀看)
這座吊橋有如天秤，以女孩作為支點，兄弟兩人各俱一端，使之「平衡」。直到支點漸漸往弟弟那方移動，天秤於是上下搖晃、搖晃、搖晃，結果終至「失衡」。而搖晃著兩人的，究竟是謊言？是愛情？還是那永生的親情？
將導演西川美和(Miwa Nishikawa)的作品攤開而論，不論是《蛇草莓》(Wild Berries)裡的兄妹關係，又或是《夢十夜之第九夜》(Ten Nights of Dreams)當中的夫妻親情，都可看出她似乎特別關注於「家庭」這永恆的羈絆議題。而比《夢》片稍早在日本上映的《吊橋上的秘密》(Sway)，導演則繼續以其一貫風格，針對「兄弟之情」做出了綿密的探討與挖掘。
片中的哥哥阿稔(香川照之飾演)，他純樸、善良、認真並且值得信賴，於是他選擇了鄉下加油站的平淡生活。反觀弟弟阿猛(小田切讓飾演)，他頹廢、叛逆、浮躁並且充滿動物性，於是他選擇了大都市繁華的攝影師工作。兩人雖為兄弟，卻實則個性迥異，唯一相同的地方，便是都愛著同一位女孩智惠子(真木陽子飾演)。兩人也正好因為這分隔兩地的關係，維持了彼此生活秩序的平衡(平衡的天秤)。阿稔與智惠子看似互有好感，阿猛在大都市也有其愛人，但直到阿猛歸鄉之後，卻使得智惠子移情別戀。要說她移情別戀或許太過誇大，但其實她還是愛著阿猛的，只不過迫於金錢的壓力下只好待在鄉下。也就是因為阿猛突如其來的居中介入，動搖了兄弟之間彼此的秩序(失衡的天秤)。最後的犧牲品，便是智惠子墬入橋下身亡，整個天秤於焉崩毀。但與其說影片以智惠子的身亡作為轉捩點，倒還不如說這才是整部電影的開始…
導演除了關注家庭議題之外，更愛以「夢境」作為創作主題之一。乍看之下，阿猛似乎在阿稔的審判過程中極力幫助，不但求助律師，也頻繁探監。但令人錯愕的，是等他以證人身分為阿稔作證時，卻狠狠地擺了哥哥一道。何解？原因全在於一個「夢」字。弟弟的偽證，一方面是為了要保護自己(他在智惠子身亡前一晚與之發生肉體關係，也可以說是因為他的某部份緣故，造成了智惠子的身亡)，另一方面便是阿猛的「夢境」與「想像」使然。這就有如黑澤明(Akira Kurosawa)導演的《羅生門》(Rashomon)一樣，同一個案件，看在不同人的眼裡，卻有著不同的解讀及回現。也就因為阿猛的偽證，使得阿稔最後鋃鐺入獄，劇情看似又告一段落，而阿猛繼續過著他的生活。只不過，這座天秤仍然處於失衡的狀態。
面對阿猛的偽證，阿稔的態度其實還滿耐人尋味，也就因為這耐人尋味的態度，多少解釋了兄弟之間那「綿密」或甚至是已經偏向於「神秘」的意境。以我的觀點來看，阿稔他在某方面其實是十分忌妒阿猛的：忌妒阿猛比他有成就；忌妒阿猛的女人緣比他好；忌妒智惠子還愛著阿猛等等。但這份忌妒之情，最終還是被那兄弟間的「親情大愛」給化解。也因此到了影片後段，阿猛藉著撥放兒時的八釐米影片，恍然大悟出原來一切都是他誤會了阿稔(阿稔手上的抓痕，便是曾搭救過女孩的證據)。阿猛流著淚衝出家門，重複不斷地呼喚著馬路對面剛出獄的阿稔。阿稔看到阿猛，卻沒有說出任何字句，只是以淺淺地一笑帶過，結束了整部電影。但這淺淺的一笑，卻已經沒有任何的忌妒與怨恨，只有那無盡的包容與諒解。這座天秤，也就因此回復到原本應該要有的平衡。但事後所留給觀眾的，卻是那無盡的沉思與低迴。
導演在片中擅用「隔閡」來處理兄弟之間的關係。出遊時，阿猛在樹林，阿稔在吊橋，中間隔著一條河，這是隔閡；阿稔入獄後，阿猛探監，中間隔著一道玻璃，這也是隔閡；最後阿猛對著阿稔聲聲呼喚，中間隔著一條大馬路，這更是隔閡。種種「隔閡」的運用，除了表現兄弟關係間的漸行漸遠之外，更表現出兩人那無比巨大的鴻溝。而手持攝影所製造出畫面的晃動之感，更是突顯出兩人內在的混沌與不安。
比起中文片名《吊橋上的秘密》，其實我更喜歡日文片名《ゆれる》所直翻出來的《搖晃》(據說香港採用此一片名)，既隱晦又符合全片主題。再加上小田切讓與香川照之那精湛的對手戲，更是表現出兩人那極度深沉的人性拉鋸。種種因素的累積，都使本片成為一部既可觀又值得閱讀的影片佳構。
許多電影，過程或許並不是那麼重要，說穿了，就完全只是為了一個畫面而拍，這個畫面看似平凡，但卻是意義深刻，震撼人心。舉例來說，在韓國導演奉俊昊的《殺人回憶》(Memories of Murder)當中，警探在多年後重回兇案現場，遇到了一名女孩，才終於得知兇手是誰，這時導演以他驚恐瞪著觀眾的畫面，結束了整部影片。又或是麥可漢內克(Michael Haneke)的《隱藏攝影機》(Hidden)，到底是誰寄給名人夫妻偷拍的錄影帶，這過程也是無解，但直到結尾那段長鏡頭，也才無疑給了觀眾一計當頭棒喝。這種種震撼的畫面，通常都發生在影片結尾，也幾乎都是那樣地一閃即逝，但卻都完美解釋了導演所想要交代的一切。或許，《吊橋上的秘密》也可被歸類為這一類的影片吧。影片結尾所帶來的震驚與痛楚，並不至於讓人痛哭流涕，但卻著實讓人為之鼻酸，甚至落下一行清淚。一行，就這麼一行，至少就我而言，就是這樣。
★★《吊橋上的秘密》大解密★★
外文片名：ゆれる(日)、Sway(英)
日本上映日期：2006/07/08
台灣上映日期：2007金馬影展
國別：日本
類型：劇情
發音：日文
片長：120min
發行公司：Cinequanon(日)
導演、編劇：
西川美和Miwa Nishikawa (日本籍，1974/07/08出生)
2003【蛇草莓Wild Berries】
2006【夢十夜之第九夜Ten Nights of Dreams】
演員：
小田切讓Odagiri Jou 飾演 早川猛【有頂天大飯店The Wow-Choten Hotel】
(日本籍，1976/02/16出生)
香川照之Teruyuki Kagawa 飾演 早川稔【明日的記憶Memories of Tomorrow】
(日本籍，1965/12/07出生)
●●小智觀影備註●●
觀賞時間：2007/11/30(五)10:30(2007金馬影展)
觀賞地點：日新威秀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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