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城市中的寂寞心靈《喧嘩的寂寞》Coeurs
文∕小智
(本文第二至五段內含劇情，請謹慎觀看)
筆者回想起今年剛拿到的台北電影節節目手冊，面對大量片單，著實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大多數人都推薦筆者「絕對」要去看《喧嘩的寂寞》，雖然不知其原因，但筆者也就默默心想：「好吧，既然大家都推薦，那我就去看吧！」比起大多數影癡，筆者近一兩年才開始沉迷於電影，起步算是滿晚。等要觀影前開始對這影片作事前功課時，才赫然發現導演亞倫雷奈(Alain Resnais)原來是法國國寶大師級人物，探究其個人資料，才開始慢慢曉得為何大家都如此推薦這部影片。現年八十五歲的雷奈，以他的年紀與作品數量，足以讓後生晚輩舉辦對他的致敬影展(話說今年台北電影節原本就想要做雷奈專題，只是太貴買不起)，而以導演如此高齡，之後還能再拍幾部片？又或者說《喧嘩的寂寞》即將成為他的「收山之作」？這點我們不得而知，但就目前狀況，真的是他導演的作品，有一片就看一片吧！
本片改編自英國劇作家亞倫艾克鵬(Alan Ayckbourn)的舞台劇同名作品《Private Fears in Public Places》。由於目前台灣片商似乎無意想把本片引進撥映，於是筆者在此先就劇情做一番介紹(不想看劇情的人快快跳到本文第六段，以免浪費寶貴時間)：故事始於大雪紛飛的巴黎，再緩緩進入到一處公寓。剛退伍不久的丹與未婚妻妮可打算搬入新宅，丹希望有自己的研究室，妮可同樣也希望有自己的研究室，但房屋仲介商提瑞的房子並沒有這麼大的空間滿足兩人所需。原本即將一起生活的丹與妮可，卻因為妮可無法忍受丹的遊手好閒與老是買醉，而在找新住處的過程當中慢慢爆發衝突。於是兩人爭吵，鬧到丹搬到飯店去住。
提瑞的女同事夏洛特，借給提瑞一捲轉拷的福音節目錄影帶，但卻開始讓提瑞想入非非。原來是夏洛特在錄影帶節目結束之後，錄下了她那火辣撩人的「情色自拍」。面對保守嚴肅的夏洛特，提瑞在錄影帶中看到了她狂野的情慾宣洩。提瑞以為那是夏洛特對他的勾引，於是鼓起勇氣向夏洛特示愛，沒想到情色自拍只是夏洛特她一時疏忽所造成的誤會，最後她拒絕了提瑞。而篤信天主的夏洛特，晚上都會幫酒保友人里昂納照顧他那臥病在床的父親，但卻也飽受臥病父親的責罵羞辱。她把這視為天主對她的考驗，於是她對老翁使出大跳脫衣舞的「拿手絕活」，成功制止了這滿嘴髒話的老翁，但由於老翁興奮過度，最後心臟病發緊急送醫。
回到獨身生活的丹，每天還是照樣去里昂納的酒吧買醉，甚至開始流連交友網站尋求「靓妹」。就在某一天，丹邂逅了蓋兒，湊巧的是，她正好是迪耶的妹妹。蓋兒因為受不了老是在家看電視的哥哥，於是她也開始嘗試網路交友。她跟不同男孩約會，卻總是被放鴿子，也因此讓她自艾自怨。丹對她的接納，開啟了她嶄新的一扇窗。兩人相談甚歡，於是相約隔天繼續續攤。隔天，丹在酒吧等蓋兒時，舊情人妮可突然出現，想要找他說清楚講明白，但卻被晚來一步的蓋兒撞見，於是蓋兒憤而走人。看似局外人的里昂納，其實也有他個人的煩惱。縱使他很了解丹的窘境，卻又無法解決他父親對他不諒解的困境。最後的最後，被夏洛特拒絕的提瑞，又收到夏洛特借給他的節目錄影帶，只是錄影帶裡再也沒有情色演出，只剩讚美天主的神聖之音了…
很明顯，這是一個關於「寂寞」的故事：妮可與丹是一對各自寂寞的分手男女。里昂納渴望得到父親諒解，也因為無法得到而陷入寂寞。夏洛特虔信天主，縱使有狂野內心，卻又因為宗教戒律使她壓抑而寂寞，只能靠情色自拍來得到紓解。相互依賴的提瑞蓋兒兩兄妹，卻互相不知道對方所想，蓋兒不在家，提瑞只能看著電視排遣寂寞；提瑞不在家，寂寞的反而是獨身的蓋兒。縱使提瑞與蓋兒以為找到愛情，卻都因為一場誤會而寂寞。四條故事線、看似再也平凡不過的六個人，卻都因為彼此的寂寞而相互交合，伴隨著巴黎無情的大雪，只讓人寂寞之下，更加寂寞。
由於本片改編自舞台劇，於是雷奈也因此把本片導得十足「劇場感」。也因為如此劇場感的電影，讓筆者不禁聯想起三年前，同樣改編自舞台劇作品的《偷情》(Closer)當中，兩男兩女錯綜複雜的情感糾葛。但比起《偷情》，本片無論是絕大多數的室內景、聚光燈使用、搭配著呼應片頭的大雪紛飛轉場以及音樂使用，都讓本片更加趨近於劇場般的敘事模式。
影片的節奏十分緩慢，但卻緩慢得舒服無比，一些看似平凡無奇的地方，卻又顯得幽默十足。相對於年輕導演所愛使用的炫技，雖然雷奈在當中也小小把玩，讓影片整體看來不那樣寫實，但他卻似乎更專注於「把故事說清楚」的基本功。不得不提到本片精彩的美術設計與構圖，每個場景都由三到四種顏色構成(如酒吧內的紅黃藍紫色調)，除了營造出色彩多元的迷幻感之外，也透過線條與框架，創造出「分割」的意涵。不論是片頭房間的格局切割，或是房屋公司內提瑞與夏洛特中間的屏風，又或是酒吧內的珠廉，都成功切割出兩個不同的，又像是兩個自我私密般的空間，也切割出人際之間的疏離感。片中劇場化的聚光燈使用，雖然看似突兀，但也確實傳達出角色的內在情緒。也由於劇場化的電影表現，於是使用了大量的長鏡頭拍攝，除了捕捉演員精湛的表演之外，更讓攝影機運動顯得十分優雅沉穩，另外幾個俯角鏡頭與手持拍攝也十分有趣。再來演員表現極佳，也可能是因為雷奈年事已高，偏愛與熟男熟女合作，但也因此讓每個角色韻味十足。雖然演員在某些地方呈現出非寫實般的「演戲感」，但並不讓人覺得突兀，反而更符合了影片風格，也證明雷奈是一位可以得心應手駕馭演員的導演。
本片由大量短段落組合而成，問題是這麼多的短段落，要如何連貫出整個劇情，讓人感到舒適而不覺突兀，著實考驗著導演的功力。雷奈巧妙利用「雪」來當成畫面的場景或是背景，也利用此一元素材來大玩剪輯轉場遊戲。關於這一點，雖然雷奈處理得頗為洗鍊，但看到最後還是會因為繁複地轉場，而讓觀賞情緒難以連貫，成為本片唯一讓筆者感到有些尷尬的地方。
關於本片片名，有很多地方值得玩味。影片在美國撥映時沿用了舞台劇原名《Private Fears in Public Places》，翻成中文叫做《公共場合中的私人憂慮》，感覺好像頗為神秘隱晦。確實，現今緊張的社會當中，許多人都武裝自己，替自己戴上一張假面具，而內心則藏有不為人知的另一面。就像片中的夏洛特，她雖然內心火熱，但面對提瑞的追求，卻又因為自身宗教信仰而替自己戴上一張武裝的面具。最後，兩人的辦公室，成為她最為憂慮的所在地。筆者再舉另外一個相信大家都有過的類似經驗，就是與三五好友狂歡，喧囂當下會十分快樂，但回歸一人寂靜之時，反而顯得落寞不已。於是就像片名所說，身處象徵公共場合的狂歡當下，就已經要開始為之後的憂慮寂寞做好心理準備。我們繼續探討片名，接著法文片名《Coeurs》，簡單的一個單字翻成中文叫做「心」，「心」是不可數名詞，但這單字卻是複數型態，象徵著片中六人寂寞的內心，它們像是緊緊結合，又像是隨時疏離，也因此替片名增添了一股曖昧感。最後回到本屆台北電影節的譯名《喧嘩的寂寞》，這翻譯可以說是「未上演先解謎」，讓觀眾在還沒觀賞這部電影之前，就得知「寂寞」會是這部電影的重點，反而少了一些期待感。但如果直接中譯美國片名，似乎又少了些文學性。只能說，要如何用精鍊的文字來把一部片名取好，還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各式海報比一比●●
(本文最上面：法國 左：義大利 中：美國 右：英國)
比較之下可以看出，義大利延續了法國的版本，只更改了片名以及部分排版，堪稱最為乖巧。而美國與英國不甘於儉樸風格，改走浮誇路線，但比起英國版浮誇中又帶點制式的風格，筆者更為喜歡美國版浮誇但不失優雅的感覺。
★★《喧嘩的寂寞》小檔案★★
外文片名：Coeurs(法)∕Private Fears in Public Places(英)∕Cuori(義)
法國上映日期：2006/11/22
北美上映日期：2007/04/13(限定地區)
英國上映日期：2007/07/20
國別：法國、義大利
類型：劇情
發音：法文、英文
片長：120min
發行公司：Soudaine Compagnie(法)
導演：亞倫雷奈 Alain Resnais (法國籍，1922/02/03出生)
1959【廣島之戀Hiroshima Mon Amour】
1961【去年在馬倫巴L'Annee Derniere a Marienbad】
1993【吸煙、不吸煙Smoking、No Smoking】
1997【法國香頌Di Da Di On Connait la Chanson 】
2003【就是不親嘴Pas sur la bouche】
族繁不及備載，只載有名和近期作品…
編劇：Alan Ayckbourn(原始劇本)、Jean-Michel Ribes(改編)
演員：
Sabine Azéma 飾演 夏洛特【就是不親嘴Pas sur la bouche】
(法國籍，1949/09/20出生)
Lambert Wilson 飾演 丹【就是不親嘴Pas sur la bouche】
(法國籍，1958/08/03出生)
André Dussollier(左) 飾演 提瑞【就是不親嘴Pas sur la bouche】
(法國籍，1946/02/17出生)
Pierre Arditi 飾演 里昂納【就是不親嘴Pas sur la bouche】
(法國籍，1944/12/01出生)
Laura Morante 飾演 妮可【巴黎不打烊Fauteuils d'orchestre】
(義大利籍，1956/08/21出生)
Isabelle Carré 飾演 蓋兒【愛在飛翔Avion,L'】
(法國籍，1971/03/28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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